坦荡赴前程
第一章：各自前路
八月的南方湿闷燥热，蝉鸣声势浩大。手机显示高温预警频发，公交车上一路颠簸，宋子昀头靠着玻璃窗，空调冷气对着脑门吹，他偶尔才懒懒掀一下眼皮。
回校领档案的时候，宋子昀孤身一人。周围路过的同学勾肩搭背，嬉笑打闹，四处都洋溢着录取后轻松愉悦的气氛。
像是重压在背的五指山被搬走，鼓胀到极限的气球终于被戳破，负能量被劈个粉碎，紧绷的弦终于断开。于是各自奔向无限光明的未来。
高考录取结束，有的人学一门技术，或是步入梦想中的象牙塔。有的人痛哭后重头来过，有的奔赴大洋彼岸留学。
宋子昀停下脚步，在手机备忘录里打出行字：我是人间最一无是处。
垂下手后思忖片刻，又举起手机附加一句：二本三流大学的命。
他写完之后仰起头笑，阳光从树梢间渗下来，投在他的眼尾。旁人乍一看，只觉得好一个开朗向上的小少年，富有生机与活力。
他背着包进了办公室，里面盈满氟利昂和腐木香混合的气味，宋子昀对这地方格外熟悉，神思险些又要被拽回高三最为黑暗的一年。
秦相佐的桌前总是最吵闹的，不少学生靠在桌边和他聊天。他露出他惯有的微笑，自信的，带着对学生的充分认可。
“我在S大！”有人高声回答他，声音里是憧憬与向往。
“我和卷毛都在B大！学的计算机！结果同级还是同级哈哈哈哈…”
这是在询问大家都被什么大学录取了。
宋子昀想着，正要退出去，秦相佐突然抬头，目光穿过人群，遥遥望向他：“你呢？”
接着一室的目光转向他，甚至邻桌隔壁班的老师也转过头，好奇期待毫不遮掩的露出来。
秦相佐最器重的课代表，时常点名道姓了在班上夸的——
不是夸他聪颖过人，而是他真的很努力。也确实修成了努力的正果，从本科线下到重本线上，从班里倒数到名列前茅，似乎所有人都储备好了他高三一年逆袭的故事，等待时机在茶余饭后，或是课堂讲台上讲给旁人听。
这么努力的学生，勤学好问到整层楼的老师都认识他的学生，考到了哪里呢？
宋子昀的手背在身后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，只一下又慢慢松开。
三流大学，名字都不必提。
“民办。”他语气冷然，眉目又是恭顺谦和的。就好像那次二模结束后，一群学生聚在办公室对文综答案，秦相佐眼带笑意，问宋子昀错了几个。
他那时也是这样平静的表情，这样轻松的语气：“三个。”
文综三十五道选择题只错三个。彼时一片唏嘘，此刻静默无声。
“没事…考研一样嘛。”不知道谁宽慰了这一句，其他人纷纷附和着，知情识趣的绕开了话题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