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起澜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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绥历五年，新皇大举改革，朝廷废旧法，除旧制，广招有志之士。在大刀阔斧的整改下，官府一扫冗员积弊，行伍间令行禁止。自此国运昌盛，天下海清河晏。

新帝的功绩足以名垂青史，供千秋歌颂。唯独有一事令人匪夷所思——他不肯选秀。

传闻新帝年轻时耽于声色犬马，也有几件隐秘的风流韵事，可称帝后却固执己见，令后宫位分空悬，膝下更无子嗣，真真急煞了老臣心。

小年夜风雪交加，苍穹冷寂，黑云掩孤月。山寺的僧侣早早吹灯，而伴山雪堂迎来了位稀客。

此人戴着银灰面具以掩身份，行立间尽显气宇轩昂。他衣袍纹饰虽简，却绣工精细，与之随行的侍从看着相貌平平，身手却深不可测。

“老板生意兴荣啊。”来人说。

沈青临头也未抬，他却毫不见外落了座，红泥火炉上正温着松醪酒，门边垂下的厚实布幔遮去山间风雪，一方屋舍融暖安和。

沈青临膝上搭着羊皮毯，正不紧不慢雕磨手里的木工，削下的碎屑无声洒落桌面。他手腕向内微旋，同那日与他斟茶时一样的姿势。

宋君珩恍惚间仿若身置于十年前的松山，窗外落雪无声，雕琢精致的紫砂壶口方才浮起白烟，奉茶的小侍沉沉睡去。他望着浮光中眉目温雅的少年，将盏中新茶合着松山的鹅毛大雪饮下，于此间眠卧不复醒。

可是转眼却已一别经年。

每逢小年夜，这位银袍客人都如约而至，伙计们都猜他是堂主故交，可他落座后只自斟自酌，也不与人交谈，饮至深夜时分方才归去。

一如寻常，默不作声饮完酒的客人起身，随从替他掀起布帘，风挟裹着细碎冰碴顷刻间灌入室内。在朔风呜咽中，他听见身后有人温声道。

“新岁平安，君珩。”

这一声隔着遥夜沉沉，数载春秋，穿透半生苍茫与无边寂寥，换来门帘前万乘之尊的一怔、一愣、再一僵。

宋君珩失神远眺，眼前是如那日初见时干净的大雪，不再年轻的君王声色哽咽。

“平安…万事顺遂，青临。”